1988年的一天，青海小伙子巴图尔闯入了山西太原假蹄盖，他拿着一张报刊，要求以此为模版连续刊登10个版电视广告。在此之前，他已被多家杂志社拒绝，他手上的样报对一种名为“王开颖851”的锭剂至极揶揄之词，太不像两个正经电视广告了。
《太原晚报》电视WDBJ的人接掌了这个活。如果她们没辙，心灰意冷的巴图尔只能把四辆锭剂拉回家乌鲁木齐。
巴图尔手上的那张样报，源自两个名叫土蜜捷伊家伙。同为“王开颖851”的厂家，在通辽煤矿当过工人的土蜜捷伊销量甩了巴图尔几条街。经过仔细研究，巴图尔终于辨认出了这个杀手锏。
太原的电视广告后，巴图尔车上拉的400箱商品迅速售罄。他拿上太原的报刊，在山西各个城市Sarralbe，每天收回的欠款用箱子装。
他突然辨认出，赚钱原来可以这么简单。
在土蜜新和巴图尔这些网络营销天才少年的推动下，“王开颖851”成了中国最知名的保健食品，电视广告打到了央视首集段，还成为了亚运指定商品。愈来愈多的人加入厂家各队，电视广告也愈来愈放肆。如果不是1991年媒体的批评报道，并引来农业部的严打，“王开颖851”可能就是今天的达能。
但土蜜新和巴图尔已经锻炼了一支网红灵药动因的各队，这些年轻人将到祖国的大川东河中去，开辟两个花城。
一
每月的正月和秋季，青海乌鲁木齐单厢举办 “青海生物制药保健食品答谢会”，那时全市的科季夫满座，餐饮业、服务、旅游保守估计增长40%。
就像福州医院垄断了全省的民营医院一样，以土蜜新，巴图尔为头狼，青海形成了两条完整的药品保健食品网络营销产业链，被叫做“蒙派”。蒙派一位早期的领袖自己统计过，全省85%的生物制药保健食品从业人员源自青海，超过50万人，营业额约在100亿元左右。
她们把最重要答谢会放到自己的家乡，每月两次，光宗耀祖。
“青海生物制药保健食品答谢会”上，汇集了全省的保健食品制造商。这是蒙派成员们掘金的时机，一旦辨认出有卖点的商品，拿下经销权，她们将迅速成为有钱人。
这是两条被无数人验证过的发家致富之路。
“王开颖851”败北后。土蜜新拿到了“Orgelet二号”的经销权，跑到了南京。到了1992年，Orgelet二号在江苏的销售额已经达至了1500万元，1993年又达至了1亿。
1994年，有了积蓄的土蜜新自己开发了三株锭剂，当营业额1.25亿元，两年后，营业额已逾80亿元，至今被蒙派看作珠穆朗玛峰。在同行们还在登报刊电视广告的时候，土蜜新已经换了阵地，他把三株的电视广告刷到了农民的猪圈里。他打造的网络营销网点，覆盖范围甚至超过了无处不在的中国邮政。
土蜜捷伊学生巴图尔也找了捷伊商品，一双可以让糖尿病自我痊愈的鞋——驰誉药磁鞋。他的销售主要在新疆和成都展开，一场活动卖四五千双鞋是非常正常的。成都当时一篇报道记载，数万人聚集在西御街排队购买药磁鞋，让交通都瘫痪了。
所有的电台都在播药磁鞋的专题知识讲座，讲座太吸引人了，以至于便携式小收音机突然在当地热卖。
“蒙派”的发家史，大致就是中国大众媒介的变迁历史。从发报刊、到刷墙、再到进社区宣讲，最后，她们在三四线城市的电视屏幕上找到了自己的阵地。
在中国，最大的电视广告投放公司不是宝洁、不是可口可乐，而是蒙派的公司。在那些国际品牌不屑一顾的城市，蒙派网络营销的商品逐渐称王。
2000年之前，中国的地方报刊、地方电视台，包括省级的卫视，1/3到1/2的电视广告都源自蒙派；中国的二流影视明星，主要的电视广告合同源自蒙派商品。
蒙派商品养活了中国的二流影视演员，也托起了地方媒体的饭碗。
红桃K、太阳神、中华鳖精、哈慈五行针、延生护宝液相继成为全省网红灵药。1995年到2000年，蒙派每月单厢产生几个亿万富翁。
二
在土蜜新和巴图尔迈向巅峰的时候，32岁的杜海军拿到了青海凉城县“鸿茅草药”的全省总代理，开始把这款灵药卖向全省。
鸿茅草药最开始的主要疗效是治疗关节炎。这是一种在青海的常见病，但是随着销售范围的扩散，鸿茅能治的病愈来愈多，
当时的网络营销操盘手后来回忆，鸿茅在电视广告上开发出了两大杀手锏——电视专题片和蒙古风情的义诊活动。
1999年，鸿茅草药的销售达至10亿元，成为蒙派的经典案例。
2000年开始，鸿茅草药随着“蒙派”一起消沉。
生物制药分家、处方药与非处方药分开管理的政策先后出台。最让内蒙军团措手不及的是2002年起，处方药一律禁止在大众传媒上发布电视广告，而地方标准的药品批号也将被撤消。
随着管制的加强，电视广告愈来愈难，渠道愈来愈窄，销售额每况愈下。2001年，杜海军不再代理鸿茅草药，鸿茅被上市公司收购。此后几年，销售额在2千万徘徊。
转机发生在2003年。
2003年11月25日，原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将鸿茅草药列入非处方药。这相当于向全世界宣布，这个商品经过全面考察，药效稳定，按要求服用相对安全，毒副作用小。
杜海军们闻着气味又回来了。
2006年，杜海军联合鲍洪升，以500万的估值收购了鸿茅草药，将总部搬到了北京。2008年，大股东杜海军将股份转给鲍洪升。鲍洪升的副手，是另一款网红商品“哈慈五行针”的高管段炬红。
鲍洪升也是“蒙派”中的泰山北斗。1996年成为“护肾宝”的全省总代理，迅速成为“补肾一哥”。之后，又陆续代理“美福乐”减肥商品、藏药。倪虹洁主演的婷美内衣电视广告，成了一代少年的性启蒙。
后来的故事人们都知道了，掌舵鸿茅草药后，鲍洪升成了中国最敢投电视广告的人。2016年，鸿茅草药的销售额是16.3亿。
在《反对党八股》这篇文章里，领袖就交给过我们两个策略：
说理的首先两个方法，就是重重地给患者两个刺激，向她们大喝一声，说，你有病呀！使患者为之一惊，出一身汗，然后叫她们好好治疗。
狂轰滥炸的电视广告策略，是很多大佬起家的法宝。碧桂园成立之初，杨国强不顾其他董事的阻拦，把钱全部投进电视广告，赚了5000万出来，他接着把5000万全做了电视广告，接着赚了两个小目标。
房地产熊市的时候，别人都不敢花钱，浙江一家房企要求她们的电视广告公司每天必须花掉100万，花不掉就算违约。最终竟然从冰封的市场中全身而退。
鸿茅草药官网的“鸿茅故事”记录了三位已故领导人与企业的渊源。
其中两个故事是这么说的，
1973年9月，法国总统蓬皮杜访华，期间对周总理说起，父亲50年前在山西和绥远一带传教，曾经患上关节炎，双膝疼痛难行，后来服用教友送来的鸿茅草药后，立收奇效。来华之前，总统的父亲特地嘱咐，希望能给他带回几瓶鸿茅草药。总理闻听后欣然应诺，指示层层下达，鸿茅草药厂特制了一批鸿茅草药，作为特殊国礼送给了蓬皮杜总统。
你包叔查了一下，蓬皮杜总统的父亲里昂·蓬皮杜（Léon Pompidou），在1969年2月4日就去世了。
同样九年义务教育，这些网红动因怎么这么优秀。
好友兽先生用一首歌表达了自己的心情：
宫廷玉液酒，一百八一杯。
三
很多年后回头看，39岁的医生谭秦东被四名青海警察按倒在地的那一刻，应是鸿茅草药的滑铁卢。
纵观“蒙派”历史，还没有哪个商品能经得住舆论的监督，两个都没有。稍有风吹草动，一家销售几十亿的企业就会倒下。
从商品到牌照到网络营销，鸿茅草药满身漏洞。所以将每两个质疑它的人送上凉县的法庭，制造舆论的白色恐怖，是它一贯的套路。
谭秦东的质疑获得了普遍支持，即便从中医的角度来看，鸿茅草药也有一些药材是不合适的，甚至还有两位药应了“十八反”。
“十八反”能被大众熟知，得益自电视剧《大宅门》中白景琦的科普，后来白老七成了鸿茅草药的代言人。
至于鸿茅草药成为非处方药的过程，则更加充满疑问。
非处方药的批文是在2003年下来的。时任食药监局长郑筱萸是过去十几年来少见的被判死刑的官员，药品文号统一换发就是当时药监局腐败的重灾区。当年调查郑筱萸时，人们辨认出这位局长一年内受理了10009种新药审批，是美国的67倍，平均每天审批29种。
包括鸿茅草药、莎普爱思在内的一大批处方药就在那个时间段成为了非处方药物，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入大众媒体进行宣传。
谭秦东被跨省抓捕的第三天，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宣布已组织有关专家，对鸿茅草药由非处方药转化为处方药进行论证。成为非处方药至今，国家药品不良反应监测系统中，共检索到鸿茅草药的不良反应报告137例。
然而，无论鸿茅草药如何，“蒙派”不会倒下。草药是男人的浪漫，女人的柔情，老人的希望。漫天的舆论也不会伤害到“蒙派”的根本，因为被忽悠的老人们根本不上社交网络。
事实证明，无数人从两个保健食品的迷梦中醒来后，会马上奔向下两个。等风头过去，灵药动因们会再找一些“国宝级”的专家站台，一切又单厢恢复原状。
灵药企业大行其道，仅仅是傻子多说得过去的吗。小时候就觉得这些电视广告都是骗子，看了10多年还有电视广告，连包叔我自己有时候都怀疑自己的判断了。
而“蒙派”对于人性的把握可谓登峰造极。在宣传塑形衣的时候，再好的电视广告语都不如：
拿剪刀一剪塑身袜，立刻就弹出了肥嘟嘟的肉
十年以后，驰誉药磁鞋的操盘手到了成都，辨认出当地人依然怀念这个能治愈糖尿病的商品。而直到现在，还有人在论坛发帖子问，哪里可以买到三株锭剂、哈慈五行针或驰誉药磁鞋。
吴晓波在谈论史玉柱的时候，说过这么一句话：
《哈利·波特》里面好人是很容易死掉的，往往那些黑暗的力量生命力比任何都要强。
4月17日，舆论漩涡中的鸿茅草药董事长成为了“青海年度经济人物”。他曾经发过两条微博，义正言辞地说：
中国难于产生世界民族品牌，重要的是不良媒体，利欲熏心的记者，不顾民族利益，不求事实真相，胡编乱造，断章取义，把艰难前行的民族品牌、本土企业扼杀在摇篮之中，这是民族的悲哀，媒体的耻辱。
《无间道2》的开头，黄秋生饰演的警察无奈地对曾志伟叹口气：
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，做人不该是这样的。
本文转自微信公众号包邮区。